第八十五章:只有一個骨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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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歸笑了笑，道：“好了，劉越，帶我們去埋葬屍體之處，你家可有香火紙錢？我們要去祭拜骨兒的家人。”
“有的有的，先生先等等。”劉越連忙說道，然後跛著腳跑進屋裏，再出來時手裏提了一個提籃，裏面裝著紙錢香火。
劉越走出來關上門，朝寧歸兩人笑道：“先生，我們走吧。”
寧歸點點頭，示意他在前方帶路。劉越笑了笑，拄著一根拐杖一顛一跛地朝前走。寧歸牽著百裏伏骨跟在劉越的身後，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。
快要接近孤星坪的時候，劉越放緩了速度，走到寧歸身邊，指著不遠處的一座矮山笑著說：“當初應先生的要求，我便將這女娃娃的家人葬在那矮山下。那場戰爭過後整整三日都沒人來打掃戰場，當時這塊地方烏鴉很多，飛起來時遮天蔽日的，許多屍體都不完整，而且屍臭味沖天。我花了三日葬了女娃娃的家人，卻也無力顧及那麽多屍體，於是也沒管了。直到離這二十裏路的江陰城被收覆回來，才有人來這裏清理戰場。”
說著，劉越又指著遠處一個若隱若現的土丘道：“當初屍體太多，敵我雙方共三十萬大軍就有十萬屍體留在這裏。因為過了一段時日，所以有些屍體被飛禽走獸叼啄吞食得殘缺不全，便一把火全燒了。一些完整的屍體全埋進了一個墳坑，看，就是那個土丘，那下面全是那場戰爭留下來的屍體。”
“聽說那土丘周圍一到晚上就會冒出許多鬼火，一般我們村裏人都不敢接近這裏，即便大白天都覺得陰森森的。有走夜路的人說，大半夜還能聽到那裏傳來一陣戰馬嘶鳴、喊打喊殺的聲音，可詭異了。”劉越收回指著土丘的手，眼裏帶著畏懼，似是多看一眼都不敢。
寧歸順著那個方向看去，因為距離太遠，只能隱隱看到一個土丘隱在雲霧裏。初秋的早晨總是霧氣朦朧的，空氣裏帶著點濕涼。
劉越打了個噴嚏，引得百裏伏骨看了他一眼，他呵呵笑了兩聲，轉身繼續朝前走：“先生別看了，那裏古怪得很，我們快點走吧。”
“嗯。”寧歸收回目光，牽著百裏伏骨跟了上去。
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，三人已經到了矮山腳下。孤星坪的山腳下風景還算不錯，長了成片的楓樹林，楓樹林的中央有一個不大的湖泊，紅色的楓葉倒映在水裏，與碧綠的湖水融在一起，又倒映著天空的顏色，反射著太陽光，一時湖水倒是變得五光十色了。
寧歸打量著周邊的環境，滿意地笑了笑：“真是辛苦你了，找了這麽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。”
“不幸苦不幸苦。先生於我有恩，我這哪算辛苦？”劉越聞言，連連擺手，臉上帶著不好意思的笑。
又走進林中不遠，劉越指著林中幾座墳堆氣喘籲籲地道：“先生，到了，就是這兒。”
“多謝。”寧歸收起臉上的笑容，變得一臉肅穆，朝劉越道了聲謝，便牽著百裏伏骨快速走過去。
四個墳堆並排挨在一起，墳前並沒有任何墓碑，劉越解釋道：“我不認字，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麽立墓碑。”
“無妨。”寧歸看著眼前的四個墳堆，嘆了口氣，對百裏伏骨嚴肅道：“骨兒，跪下！”
百裏伏骨呆楞地看著眼前的四個墳堆，有些不敢相信裏面葬著的是自己的阿爹阿娘和阿哥阿嫂，聽到寧歸的聲音，她猛地回過神，直直地跪了下來。
寧歸從劉越手裏接過提籃，把裏面的紙錢火折子拿出來，在墳前燒了起來，又點了香遞給百裏伏骨。
呆呆地看著面前飛煙裊裊的長香，百裏伏骨伸手接了過來，眼裏的情緒麻木到空洞，看得劉越忍不住心酸。
寧歸嘆了口氣，壓住就要起身的百裏伏骨，朗聲道：“今日寧某帶徒兒回來祭拜親人，各位乃是骨兒的至親之人，寧某身為骨兒的師父，應當感謝你們對她的生身養育之情。謝你們，讓寧某能夠遇見她。”
說罷，寧歸拿出腰間的酒葫蘆，朝四個寂靜無聲的墳堆敬了一杯酒，接著又道：“這第二杯酒，謝你們護下她性命無恙，讓寧某能夠遇見她。”
第二杯酒敬下，寧歸又連著敬下第三杯酒，之後低頭看向百裏伏骨，微微一笑：“這第三杯酒，便是想告訴你們，從此以後，骨兒由我來保護。骨兒，若為師希望從今日以後，你能忘卻以前過往，以百裏伏骨的身份站在我的身邊，而不是曾經那個擁有戰奴身份的葉翠翠，並且這裏躺著的人不再與你有任何瓜葛，當然，你可以為他們報仇，不過，報完仇以後，你只能是百裏伏骨，我寧歸唯一的徒弟。這樣，你可願意？”
“忘卻過往……不再有任何瓜葛……”百裏伏骨喃喃出聲，她不知道師父為什麽突然給她這樣一個殘忍的選擇，可是這是多麽誘惑的選擇，忘了以前發生的事，就可以不用背負過往的痛苦。師父啊，即便再殘忍，你依然是為了我啊。
寧歸看著百裏伏骨眼裏的糾結思慮，默默嘆了口氣，他知道這樣的選擇對她來說有多麽困難殘忍，可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徒弟被種種過往所束縛，每日都活在痛苦裏。
“罷了，這個選擇於你而言本就困難，你既不願，為師也不強求。”見不得徒兒傷心的寧歸終是忍不住退步，他嘆息一聲，伸手要去扶起百裏伏骨，卻見百裏伏骨垂下頭，聲音微啞：“骨兒知道師父讓骨兒做出這般選擇是為了骨兒好，可若是讓骨兒忘了父母哥嫂的養育之恩，骨兒做不到。骨兒可以答應師父，只做師父的骨兒，不再為前塵過往所累，可師父也得答應骨兒，無論是葉翠翠還是百裏伏骨，師父的徒兒只能有一個，只能是我。”
話音一落，百裏伏骨擡起頭來看著寧歸，朦朧的淚眼裏似是在隱忍害怕著什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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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的有的，先生先等等。”劉越連忙說道，然後跛著腳跑進屋裏，再出來時手裏提了一個提籃，裏面裝著紙錢香火。
劉越走出來關上門，朝寧歸兩人笑道：“先生，我們走吧。”
寧歸點點頭，示意他在前方帶路。劉越笑了笑，拄著一根拐杖一顛一跛地朝前走。寧歸牽著百裏伏骨跟在劉越的身後，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。
快要接近孤星坪的時候，劉越放緩了速度，走到寧歸身邊，指著不遠處的一座矮山笑著說：“當初應先生的要求，我便將這女娃娃的家人葬在那矮山下。那場戰爭過後整整三日都沒人來打掃戰場，當時這塊地方烏鴉很多，飛起來時遮天蔽日的，許多屍體都不完整，而且屍臭味沖天。我花了三日葬了女娃娃的家人，卻也無力顧及那麽多屍體，於是也沒管了。直到離這二十裏路的江陰城被收覆回來，才有人來這裏清理戰場。”
說著，劉越又指著遠處一個若隱若現的土丘道：“當初屍體太多，敵我雙方共三十萬大軍就有十萬屍體留在這裏。因為過了一段時日，所以有些屍體被飛禽走獸叼啄吞食得殘缺不全，便一把火全燒了。一些完整的屍體全埋進了一個墳坑，看，就是那個土丘，那下面全是那場戰爭留下來的屍體。”
“聽說那土丘周圍一到晚上就會冒出許多鬼火，一般我們村裏人都不敢接近這裏，即便大白天都覺得陰森森的。有走夜路的人說，大半夜還能聽到那裏傳來一陣戰馬嘶鳴、喊打喊殺的聲音，可詭異了。”劉越收回指著土丘的手，眼裏帶著畏懼，似是多看一眼都不敢。
寧歸順著那個方向看去，因為距離太遠，只能隱隱看到一個土丘隱在雲霧裏。初秋的早晨總是霧氣朦朧的，空氣裏帶著點濕涼。
劉越打了個噴嚏，引得百裏伏骨看了他一眼，他呵呵笑了兩聲，轉身繼續朝前走：“先生別看了，那裏古怪得很，我們快點走吧。”
“嗯。”寧歸收回目光，牽著百裏伏骨跟了上去。
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，三人已經到了矮山腳下。孤星坪的山腳下風景還算不錯，長了成片的楓樹林，楓樹林的中央有一個不大的湖泊，紅色的楓葉倒映在水裏，與碧綠的湖水融在一起，又倒映著天空的顏色，反射著太陽光，一時湖水倒是變得五光十色了。
寧歸打量著周邊的環境，滿意地笑了笑：“真是辛苦你了，找了這麽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。”
“不幸苦不幸苦。先生於我有恩，我這哪算辛苦？”劉越聞言，連連擺手，臉上帶著不好意思的笑。
又走進林中不遠，劉越指著林中幾座墳堆氣喘籲籲地道：“先生，到了，就是這兒。”
“多謝。”寧歸收起臉上的笑容，變得一臉肅穆，朝劉越道了聲謝，便牽著百裏伏骨快速走過去。
四個墳堆並排挨在一起，墳前並沒有任何墓碑，劉越解釋道：“我不認字，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麽立墓碑。”
“無妨。”寧歸看著眼前的四個墳堆，嘆了口氣，對百裏伏骨嚴肅道：“骨兒，跪下！”
百裏伏骨呆楞地看著眼前的四個墳堆，有些不敢相信裏面葬著的是自己的阿爹阿娘和阿哥阿嫂，聽到寧歸的聲音，她猛地回過神，直直地跪了下來。
寧歸從劉越手裏接過提籃，把裏面的紙錢火折子拿出來，在墳前燒了起來，又點了香遞給百裏伏骨。
呆呆地看著面前飛煙裊裊的長香，百裏伏骨伸手接了過來，眼裏的情緒麻木到空洞，看得劉越忍不住心酸。
寧歸嘆了口氣，壓住就要起身的百裏伏骨，朗聲道：“今日寧某帶徒兒回來祭拜親人，各位乃是骨兒的至親之人，寧某身為骨兒的師父，應當感謝你們對她的生身養育之情。謝你們，讓寧某能夠遇見她。”
說罷，寧歸拿出腰間的酒葫蘆，朝四個寂靜無聲的墳堆敬了一杯酒，接著又道：“這第二杯酒，謝你們護下她性命無恙，讓寧某能夠遇見她。”
第二杯酒敬下，寧歸又連著敬下第三杯酒，之後低頭看向百裏伏骨，微微一笑：“這第三杯酒，便是想告訴你們，從此以後，骨兒由我來保護。骨兒，若為師希望從今日以後，你能忘卻以前過往，以百裏伏骨的身份站在我的身邊，而不是曾經那個擁有戰奴身份的葉翠翠，並且這裏躺著的人不再與你有任何瓜葛，當然，你可以為他們報仇，不過，報完仇以後，你只能是百裏伏骨，我寧歸唯一的徒弟。這樣，你可願意？”
“忘卻過往……不再有任何瓜葛……”百裏伏骨喃喃出聲，她不知道師父為什麽突然給她這樣一個殘忍的選擇，可是這是多麽誘惑的選擇，忘了以前發生的事，就可以不用背負過往的痛苦。師父啊，即便再殘忍，你依然是為了我啊。
寧歸看著百裏伏骨眼裏的糾結思慮，默默嘆了口氣，他知道這樣的選擇對她來說有多麽困難殘忍，可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徒弟被種種過往所束縛，每日都活在痛苦裏。
“罷了，這個選擇於你而言本就困難，你既不願，為師也不強求。”見不得徒兒傷心的寧歸終是忍不住退步，他嘆息一聲，伸手要去扶起百裏伏骨，卻見百裏伏骨垂下頭，聲音微啞：“骨兒知道師父讓骨兒做出這般選擇是為了骨兒好，可若是讓骨兒忘了父母哥嫂的養育之恩，骨兒做不到。骨兒可以答應師父，只做師父的骨兒，不再為前塵過往所累，可師父也得答應骨兒，無論是葉翠翠還是百裏伏骨，師父的徒兒只能有一個，只能是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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